她,要到哪里去寻找那失去的春天呢?
今日立夏。春天走了,夏天来了。
睡意朦胧间,一种密集的,细致的雨声,悄悄从天际飘来,然后,它轻柔地落入我的耳廓里,又一点点地溶入我漫游的思绪中。
我很仔细地聆听,急骤的,清脆的,是春夏之交特有的雨水跌在屋瓦上的声音。而这清冽的声音,也是季节对绚烂的春花,最无情的道别,冰冷,决绝,不带一丝暖意。
我慢慢地起床,看见外面的芭蕉树淋了一身的雨,翠色的叶子正静静地向下滴着水……
窗外,仿佛处处散布着一种暮春的颓废气息。
这个春夏之交的午后,让我心生落寞。
忽然,就想起了邓丽君的那首歌《失去的春天》:“问流云,问清夜,可见过失去的春天,你们说就像潺潺的流水,一去不还……”很多往事,也因这首缠绵悱恻,让人愁肠百结的歌曲,被重新唤起。
和她相约在星期五的下午见面。
每一次见到她,总是不知道如何和她做一次四目交接。她瘦削的脸颊上,流露出的优雅娴静和敏感矜持,往往让我有些局促,不知如何将心里的慌乱突然停止,而以一颗平静的心与她相对。
这一次距离上一次和她见面,已有半年之久了。
去年的树叶早已离枝换成新叶;去年的秋衣也已褪成了今日的春衫。粉花摇曳,绿叶婆娑,成了今天相见的背景。
在这个被紫藤花覆盖的小茶馆,在这个下雨的午后,空气显得格外清新、沉寂。
这里离她的工作地点只不过百米之遥。我长吁了一口气,静下心来,听她叙述近况。
“孩子的父亲春节期间回来,带着孩子出去玩了三、四天。”
“你见到他了吗?”
“见面了,不到五分钟。”
“现在,你会考虑再婚了吗?”
她坚定地摇了摇头。她的迂腐,她的执拗,令我喟叹不已。
柔韧又坚强的她,一个人带着孩子,从几个月大的婴儿,直到如今十多岁的少年。
一段彻骨的伤痛,一个背叛的结局,也是一场痛苦的恶梦,让她至今沉陷其中。
如果不是痛彻心扉,苦不堪言,如何能让她在多年以后还如此的心灰意冷,形容枯槁?
都说一段失败的婚姻,可以使人成长,使人坚强,但也会让有的人心如死灰。
茶馆里深色的木质家具,在灯光的映衬下,显出了一些沉重又沧桑的味道。
复古的色泽,明灭在雨光中,产生了一片迷离的错觉,令人。
穿过了想象的原野,那些很久之前就偷偷折叠起来的不堪过往,让人无奈,叫人叹息。
我想,坐在我面前的这个表情忧伤的女人,内心里一定有一个任何人无法触及的禁区。在那里,欢笑尘封,泪雨飘飞,幸福沦陷,希望破灭……
因为伤痛太深、埋藏太久,所以,怕碰触,怕提及。
也许,有时她也想抬头仰望一下日月星辰,然而,雨季实在太长了!在这暧昧的春夏之交,心中偶被触及的阴影,并无阳光可以曝晒。
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,也许,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、两个悲哀的故事,而我现在能做的,只是陪着她看一看那些旋坠于风中的,紫藤花的叶子与花瓣。
有人说,紫藤花是女人的化身,有着为情而生,为爱而亡的执迷,也有着对爱情,对幸福的美好向往。而我,更愿意相信后者。
窗外,紫藤花瓣纷纷坠落……耳边,又响起了那首《失去的春天》:
我希望那失去的春天,回到我的身边。让春光每一分一秒,变得比花更娇艳。望流云,望清夜,望不见失去的春天。你们说就像潺潺的流水,一去不还……
临别的时候,我俩将杯中微涩的茶水,一饮而尽。
但愿在春天结束的时候,一些忧伤的情绪,一些痛苦的记忆,在烈日的曝晒下,消失得无影无踪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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